中国福彩中心副主任冯立志贪腐黑幕

　　福彩中心原副主任冯立志获刑17年福彩贪腐黑幕揭开

　　冯立志的妻子见到贺文送的金条后，说她“都吓坏了”。

 

 

 

 

　　而贺文直言，很多事情冯立志不同意，他办不了。冯也多次表达过眼红他挣钱。

　　“落马”后，冯立志对着镜头忏悔：没有把组织赋予的权力用在彩票事业的发展上，而是当成了自己谋取私利的工具……

　　备受关注的彩票系统腐败案件有新进展。红星新闻记者近日独家获悉，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原副主任冯立志已获刑十七年。据法院认定，冯立志收受贿赂共计585万余元；滥用职权造成应上缴财政的1.6亿余元彩票业务费流失，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随着案件进入审判流程，福彩贪腐“黑幕”的细节得以证实。名义上国有控股的中彩在线公司，实际被其总经理贺文以60%股份实现个人掌控。

　　中彩在线公司的营收是来自“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销售资金总额的5%。2009年《彩票管理条例》出台后，该5%比例的彩票销售资金应上交财政专户，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

　　可实际上，冯立志及其上司、中福彩中心主任鲍学全并没有积极推动此事，冯立志还促成中彩在线公司违规分红。在“效劳”的同时，冯向贺文开口“借钱”，“笑纳”了贺送的金条。

　　冯立志的辩护律师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宣判后，冯并未上诉。“目前身体状况不太好，是肺癌晚期。”

 

　　“知天命之年”的任命

 

　　58岁的冯立志，出生在黑龙江省呼兰县。公开简历显示，他是1976年9月参加工作的。

　　2006年9月，冯立志成为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以下简称中福彩中心）主任助理兼市场二部主任。两年后，他升任中福彩中心副主任。

　　2010年3月，冯立志受中福彩中心委派，兼任北京中彩在线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彩在线公司）董事长。彼时，冯正巧“五十知天命”，遗憾的是，该任命却成其日后贪腐的起点。

　　据悉，中彩在线公司成立于2002年，是经国家民政部批准、隶属于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从事视频彩票系统研发和相关技术服务的国有高新技术企业，注册资本1亿元。

　　营收方面，主要源自“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销售资金。2005年财政部发布的《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资金管理暂行规定》中明确规定，“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销售资金的分配比例为：

　　65%作为返奖奖金、20%作为公益金、15%作为发行费。

 

　　发行费的分配比例为：

 

　　8%作为地市级福彩中心发行维护费用、1%作为省级福彩中心发行管理费用、6%作为中福彩中心发行管理费用。而6%中的绝大部分即5%，是给中彩在线公司提取的发行费，也是中彩在线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案发前，冯立志已转任中国儿童福利和收养中心副主任。2018年11月，他被解聘该职务。

　　个人“曲线”掌控国企

 

　　中彩在线公司的股东包括：中福彩中心、北京银都新天地科技有限公司（简称银都科技公司）和北京华运中兴数码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华运公司）三家公司，其中中福彩中心占股40%，银都科技公司占股33%，华运公司占股27%。

　　不过，《经济参考报》此前报道，中彩在线公司总经理贺文通过控制的银都科技公司和华运公司，使得中彩在线名义上为国有控股，实际已被贺文个人“曲线”掌控。

　　红星新闻记者获知，在冯立志案中，一位中福彩中心主任C某证实，贺文实际持有中彩在线公司60%的股份。

　　贺文回忆，中彩在线公司提取的发行费，是根据三方股东签订协议确定的。公司在中国农业银行总行设立了一个归集户，由中彩在线公司代管，主要就是存储省级福彩中心上缴的销售额6%的发行费，以及未兑现的奖金等。

　　中彩在线公司每月提取发行费前，要将销售额的数据上报给中福彩中心，经中福彩中心审核同意后，才可以从归集户中将总占比5%的发行费划走，另外的1%划给中福彩中心。

　　2010年的一天，冯立志在办公室对贺文说，中彩在线公司5%的提取比例太高，引起了社会关注，鲍学全让冯、贺二人讨论一个降点方案。然而，冯立志却暗示贺文拖时间，跟中福彩中心市场四部主任慢慢谈，同时让贺文把反对降点的理由准备好。

 

　　彩票管理法规被“有意”忽略

 

　　国务院出台的《彩票管理条例》于2009年7月1日开始施行，其规定：彩票发行机构、彩票销售机构的业务费施行收支两条线管理。

　　2012年3月1日起施行的《彩票管理条例实施细则》进一步规定：福利彩票发行机构，负责组织管理全国福利彩票的销售系统数据、资金归集结算、设备和技术服务、销售渠道和场所规划、印制和物流、开奖兑奖、彩票销毁。

　　“也就是说，彩票的资金归集管理，应该由中福彩中心负责，不得委托他人管理。”贺文解释，中彩在线公司运营的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5%的发行费，应上缴财政专户，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

　　中福彩中心相关负责人A某证实，2009年彩票管理条例出台后，中福彩中心应该将中彩在线公司的资金归集权收回，实行收支两条线，但会给贺文的利益带来重大影响，领导班子没有下决心搞这件事。

　　时任中福彩中心主任的鲍学全也承认，他没有积极推动这项工作，使国家利益受到重大损失。

　　不仅资金归集管理权未收回，实施细则规定的数据归集管理权也未从中彩在线公司收回。中福彩中心相关技术负责人证实，直到2016年财政部责令中彩在线公司整改后，才引起重视来积极推动数据管理权的收回工作。

　　中福彩中心原副主任B某回忆，冯立志说中彩在线公司是一个特殊的公司，属于中福彩中心下属的公司，他们管理资金和数据与中福彩中心自己管理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连续三年违规分红

 

　　鲍学全所说的“国家利益受到重大损失”，是指中彩在线公司不但没将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5%的发行费按收支两条线执行，还把其中一部分作为利润分红，这违反了《彩票管理条例》的规定。

　　冯立志任董事长期间，中彩在线公司连续三年对股东分红三次。《北京中彩在线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历年分红情况》显示，2010年度分红比例为25%，2011年度分红比例为28%，2012年度分红比例为28%，都由冯立志报送给中福彩中心领导班子研究决定。

　　贺文描述，冯立志没落实条例和实施细则的规定，也没阻止他的分红提议，而是在其利益输送下，继续为他提供帮助，支持他的分红建议，进而形成了中彩在线公司董事会决议，并将该决议拿到中福彩中心领导班子会上去研究，最后使这违规决议得以落实。

　　贺文承认，没有冯立志的帮助，提前分红、提高分红比例的方案，是不可能顺利在中福彩中心领导班子会上通过的。

　　据法院判决认定，2010年至2013年，冯立志明知中彩在线公司提取的彩票业务费应上缴财政，却违反《彩票管理条例》等规定，同意中彩在线公司2010年至2012年度利润分配方案，并决定提交中福彩中心领导班子会研究通过，造成应上缴财政的1.6亿余元彩票业务费流失。

　　在“效劳”的同时，冯立志亦有“索取”。冯立志说，贺文每年分得巨额分红，逢年过节也不来看他，他心里不平衡，就以借的名义向贺文要了钱。

 

　　妻子见到贿赂金条“吓坏了”

 

　　冯立志的犯罪时间集中在2010年至2013年间。第一次向贺文开口“借钱”，是2010年下半年，还是2011年上半年，冯的记忆已模糊，但他记得当时向贺文“借”300万元。

　　贺文回忆，2010年的一天，冯立志到他办公室说，要在南四环买房，向他借钱。过了一个月，他凑了135万元现金，装在一个大的旅行箱里，在冯立志办公室给了冯。但这些钱被冯立志用于买股票、日常开支和借给他人用。

　　2011年下半年，冯立志再次向贺文开口，“想在北四环单位附近买房，提出向我借钱，并要现金。”贺文说，他无法筹集这么多现金，便通过在香港的亲友给冯立志指定的账户转款300万元。

　　除了收受现金，冯立志还收过贺文送的两根金条。冯妻印象中，大约是2011年春节前，中福彩中心在中环假日酒店举办年会。下午五六点，吃饭前，贺文跟她说，“嫂子，马上过年了，我带了点东西，放冯主任车上吧”。

　　“贺文给我一个纸质的手提袋，我将纸袋放进车后备箱里。第二天晚上，冯立志把纸袋打开给我看，是两根金条，我吓坏了，让他赶紧把金条还给人家。”冯妻回忆，冯立志说，他回单位看看，贺文要是给中福彩中心的领导都送了，他就不好办了，然后把金条收起来了。

　　据悉，冯立志所收的金条，是银都科技公司购买的，每根重1000克，价格32.05万元。

　　帮女商人协调解决拖欠款

 

　　除了贺文的贿赂，冯立志还收受华彩公司董事局主席、天意公司实际控制人刘婷的贿赂。

　　法院认定，冯立志接受刘婷的请托，为天意公司及时收回中彩在线公司应支付的合同款、继续与中彩在线公司合作及不降低天意公司提点比例等事项上提供了帮助。

　　2006年，天意公司与中彩在线公司签订了10年期的终端机使用合同。同年，天意公司50%的股权转让给了华彩公司。2010年左右，贺文拒绝签字，拖延支付天意公司的使用费，为难刘婷。后来，冯立志找到贺文，让贺不要拖欠天意公司的使用费。

　　刘婷说，她控股的天意公司向中彩在线公司提供供应及维护“中福在线”视频彩票终端机的业务。她与贺文矛盾较深，贺经常对天意公司进行打压和设置障碍，拖欠合同款。冯立志任董事长之前，中彩在线公司每次给天意公司付款都要拖延两三个月。之后，在冯的帮助下，中彩在线公司基本都是按合同及时支付合同款。

　　另外，2012年初，中彩在线公司与天意公司就提点问题谈判，刘婷找冯立志做贺文工作，最终，中彩在线公司向天意公司支付的服务费，由原来的2%调整为1.7%，维修工作改由中彩在线公司负责。

　　“2010年，送钱一次10万元；2011年，送钱二次20万元；2012年，送钱四次50万元；2013年，冯立志调到儿童收养中心，她饭后把装有6万元现金和茶叶的手提袋交给了冯立志。”刘婷回忆说，为了和冯立志搞好关系，并对他的帮助和支持表示感谢，她先后8次给冯立志送了现金86万元。

　　律师以冯患癌求轻判被驳

 

　　据悉，庭审中，冯立志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及罪名并没有异议。他的辩护律师提出，冯收受贺文钱款的行为不具有索贿情节。

　　对该辩护意见，法院在判决中详细解释了为何“不予采纳”。

　　经查，其一，贺文两次给予冯立志共计435万元均是冯立志以借为名索要。虽然冯是以买房为由借款，但并未出具借条，双方亦未约定利息和还款时间。

　　其二，冯立志与贺文早是相识，而借款时间恰恰就在冯兼任中彩在线公司董事长的2010年至2011年间。

　　其三，从钱款去向看，现有证据不能认定冯立志将贺文给予的钱款用于购买房子，借款买房只是冯立志向贺文索要钱款的借口。

　　其四，贺文证实冯立志从未说过归还钱款的事，冯立志虽然当庭供称曾向贺文表示要归还钱款，但从钱款交给冯立志至案发，历时七八年，冯立志亦未归还上述钱款，且在此期间冯立志对中彩在线公司资金归集管理、分红等事项上予以了关照，究其实质就是以借为名向贺文索要钱款，具有索贿的特点。

　　冯立志的律师说，冯系初犯，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当庭认罪悔罪，积极主动退缴全部受贿款物，可酌情从轻处罚。对此，法院经查属实，予以采纳。

　　辩护律师还表示，冯身患严重疾病（肺癌晚期），建议法庭对其从轻处罚，适用暂予监外执行。不过，法院称，经查，刑法没有规定身患重病可以从轻处罚，辩护人的该节意见没有法律依据；是否适用暂予监外执行是在判决生效后的执行程序，不属本案判决范畴。

　　被留置仅半天就交代了问题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在2018年11月9日发布了文章《减遏并重标本兼治重构福彩公信力——驻民政部纪检监察组从典型案例入手推动形成良好政治生态》。

　　文中提到，冯立志在接受审查调查前，民政部党组和驻部纪检监察组一直在给他机会。但从鲍学全、王云戈到王素英被查处，冯立志一直无动于衷，毫无悔改之意。被留置后，仅半天，他就交代了自己的违纪违法问题。

　　在初步掌握冯立志犯罪事实的情况下，中纪委驻民政部纪检组协助将冯立志带到北京市监察委接受调查，冯立志如实交代了犯罪事实。

　　2018年10月31日，北京市监察委对冯立志涉嫌受贿犯罪、滥用职权犯罪问题立案调查。同日，冯立志被留置。

　　在冯立志落马前，中福彩中心原主任鲍学全、原副主任王云戈、原主任王素英等多人已先后被查。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的上述文章称，对中福彩中心领导班子违反《彩票管理条例》，集体研究同意中彩在线公司年度分红，造成国有资产巨额损失的14名责任人员予以严肃问责，其中对12人立案审查，对2人予以诫勉。

　　另外，目前中福彩中心已经实现了对中彩在线公司的有效管控，收回了中福在线视频型彩票发行销售数据管理、开兑奖管理以及资金归集管理等权限，中彩在线公司股权整改工作取得实质性进展。                 

        彩票领域严重违纪违法

　　福彩中心4名原负责人相继被查

 

　　冯立志是黑龙江呼兰人，2006年9月，冯立志任福彩中心主任助理兼市场二部主任，2008年9月至2013年11月，冯立志升任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副主任；在担任中心副主任期间，冯立志还于2010年4月起兼任北京中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2013年11月，冯立志被调离彩票系统，至落马前，他任中国儿童福利和收养中心副主任。

　　2018年 10月31日，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冯立志涉嫌在彩票领域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北青报记者查询发现，在冯立志被查前，福彩中心原主任鲍学全、原副主任王云戈、原主任王素英等多人已先后被查。

 

　　被留置半天就交代问题

　　“特别痛恨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2018年11月7日，民政部曾召开全体党员干部警示教育大会，会上播放了鲍学全、王云戈、王素英、冯立志4名中福彩中心原负责人的忏悔视频。

　　在当时的忏悔视频中，冯立志称，他没有把组织赋予的权力用在彩票事业的发展上，而是当作自己谋取私利的工具，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彩票系统腐败案件给民政，给福利彩票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巨大的影响和损失，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在这其中，我不但没有很好地履行我的职责，维护彩票的利益，维护彩票的形象。我现在特别痛恨自己做了这些不该做的事情。”

　　此外，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在2018年11月9日曾发布文章《减遏并重标本兼治重构福彩公信力——驻民政部纪检监察组从典型案例入手推动形成良好政治生态》。文中提到，冯立志在接受审查调查前，民政部党组和驻部纪检监察组一直在给他机会。但从鲍学全、王云戈到王素英被查处，冯立志一直无动于衷，毫无悔改之意。被留置后，仅半天，他就交代了自己的违纪违法问题。

 

　　冯立志受贿585万元

　　并造成1．6亿元彩票业务费流失

 

　　北京审判信息网公布的《冯立志受贿刑罚变更刑事决定书》显示，因涉嫌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冯立志2018年10月31日被留置，同年12月13日被取保候审。

　　根据媒体报道，法院认定，冯立志收受贿赂共计585万余元；滥用职权造成应上缴财政的1．6亿余元彩票业务费流失，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2019年2月26日，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作出（2018）京02刑初136号刑事判决，以受贿罪判处被告人冯立志有期徒刑12年，罚金人民币100万元；以滥用职权罪判处被告人冯立志有期徒刑6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7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万元。宣判后，冯立志不上诉，一审判决生效。

　　在移送执行过程中，发现被告人冯立志患病，其亲属申请监外执行。经征求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意见，北京人民检察院建议二中院予以决定对罪犯冯立志暂予监外执行。

　　经查，冯立志因患右肺腺癌Ⅳ期，右胸腔积液，癌痛（中－重度），符合《暂予监外执行规定》的通知所附“保外就医严重疾病范围”第十四条的规定，可以暂予监外执行。

　　北京二中院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决定对冯立志暂予监外执行。